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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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千層臺階, 曲折蜿蜒，路邊的翠綠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春婉的步伐變得輕松了一些。
忽而聽到前方有人說話，她驀地抽回手, 規規矩矩的立在二爺身後。
沈從霖回眸看了一眼, 見她跟小兔子一樣擔驚受怕, 忍不住勾了勾唇。
書兒正在詢問小僧一些事, 見到人後，低頭行禮：“二爺。”
雲華寺建在高處，莊嚴巍峨, 擡頭便能看到高掛的銅鐘。能夠來這邊的都是一些達官顯貴, 或者是鄰國的王族。
小僧面露微笑：“阿彌陀佛，施主裏面請。”
大娘子一行人已經先進去了。書兒一個人在此等候二爺。見到人後，她輕聲道：“二爺, 大娘子特地交代, 下人不用進去。”
這是侯府的規矩。
書兒又接著道：“奴婢現在要去廚房, 給世子爺熬粥。”
說完, 便趕緊轉身走人，生怕跟二爺有過多的接觸。
之前總有丫鬟小廝在二爺院裏出事，這是個不好相處的主, 許多下人打心底裏害怕。
春婉明白這話裏的意思。
她輕聲道：“二爺, 那奴婢在外面候著。”
每年侯府都要來雲華寺祈福，沈從霖對這邊的一磚一瓦都很熟悉。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拐道：“那條路, 看到沒？一直朝裏走，再向西行會看到一個院子, 門口掛鈴鐺的是我住的地方。”
“哦……”春婉點了點頭。
二爺跟她說這個做什麽？
在寺廟, 男女需要分開住宿。
“你去把房間收拾幹凈，一粒灰塵也不能有。”
春婉：“可是, 雲華寺規矩森嚴，若是被旁人看到我進了那院子，會不會不妥？”
“你知道不妥，那就不要讓其他人發現。”
“……”春婉應道：“是。”
二爺的命令，不得違抗。
待二爺走後，春婉看了看四周，這會兒外面沒人。不遠處靠近山石的地方，才能看到掃落葉的小僧。
繞了個視野，才朝著二爺指的那條小道溜去。
這裏不比侯府，到處都很陌生，再加上寺廟的忌諱，春婉有些做賊心虛，走得越來越快。
等找到了二爺口中的房屋，她額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稍稍用手背擦去，便推門而入。
整潔幹凈的房間，似乎每天都有人打掃。
她看了眼外面掛著的銅鈴，只有這間屋子有，應該不會錯。
但想到二爺那吹毛求疵的性子，要是看到一絲灰塵，怕又要為難自己。她找到了抹布，從院中的古井中打了一盆水，仔細的擦拭著房間的每個角落，尤其是床頭櫃。
整個屋子比一開始要亮堂許多。門口灑了點水，又燃了一根檀香。
都做完這些，她衣衫浸了些許汗意，打算偷偷溜去女眷的住處。
忽然聽到了腳步聲，還有一道陌生的男子聲音。
春婉心底一驚，立刻躲到了屏風後。
房門推開，兩道影子出現在地上。青年道：“殿下，這裏就是沈二爺住的地方。”
“還要多久？”
“約莫半個時辰。”
簡短的三句對話，道明了對方的身份、來意。殿下？皇子殿下？春婉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絲動靜。她心想，如果這個時候走出去，說明自己是奉二爺的命令來打掃屋子，是否可以安然離去？
春婉還猶豫著，就又聽到了殿下開口：“留意一下外面，若有人看到，直接殺。”
“是，殿下。”
“……”春婉臉色慘白。
她立即打消了出去的念頭。這會兒二爺不在，她出去，豈不是死定了？
不對。就算是二爺在，她也死定了。
春婉心裏很是慌張，怕自己不小心發出聲，便擡起雙手捂住了嘴。身子卻忍不住發抖。
吱呀——
房門關上了。
有人坐到了離屏風很近的椅子上。
幸好寺廟的屏風上掛著一塊黑布，完全看不到人。
春婉能夠感覺到對方與她近在咫尺。屋裏有點熱，尤其是在活動完之後，她逐漸感覺到眼睫毛上沾了一滴汗珠。
輕輕一眨，眼睛澀疼。
“三殿下，其實今天小的一個人來就可以了。您不必屈尊降貴，他沈從霖何德何能，讓三殿下親自過來？”青年似是在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今非昔比。”三殿下自嘲道：“父皇現在正在氣頭上，我若拿不出太子汙蔑我的證據，恐怕要不了幾日就會被貶去景州。以後再想回京城，就難了。大丈夫能屈能伸，這算什麽。”
“小的只是覺著，這沈二爺未必有那個本事。”
阿年暗中盯著沈二爺許久，並沒有什麽過人之處。眼下是關鍵時刻，殿下怕是病急亂投醫。
春婉躲在屏風後，聽得一清二楚。
她想到來時路上聽到的話——三皇子，是真的遇到麻煩了？跟京城的幾起殺人案有關？
而他卻來找二爺。
之前在春日樓二爺說他一夜未歸，原來是在幫三皇子做事？
糟了。
春婉忽然意識到，二爺一直沒有告訴她的事，她竟然知曉了！
先不說這三皇子會不會發現他，過會兒二爺回來，一定會意識到她就在這個房間。萬一他們再聊一些隱蔽的事情，那她豈不是小命不保？
正想著，就聽到了腳步聲。
沈從霖在佛像的面前誦經，他最後一個去，第一個出。
走的時候，看到那一家子還跪了一地，眼裏滿是嘲諷。又是吃齋，又是侍奉佛祖，一個比一個虔誠。
那怎麽連他母親的忌日都不敢燒紙呢。這麽多年了，可有一個人心裏內疚啊？
呵呵。
沈從霖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剛靠近，就察覺到屋內有人。
推開門，看到了三皇子的心腹。
他臉色不太好看，仿佛積壓了一層陰雲。見到沈從霖後，僵硬的說道：“殿下來了。”
沈從霖看了一眼他身後，果然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三皇子。
他連忙關上門，一臉錯愕。
接著，又擡起雙手，行禮道：“殿下。”
“先生不必多禮。”
三皇子站起身，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開門見山。
這或許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先生之前提得那些要求，本殿下都可以答應，只要先生能幫我度過這次危難。今早又有幾個老東西向父皇遞了折子——情況危機，還請先生出手相助。”三皇子說的十分誠懇。
春婉有些絕望的閉上眼。越是怕什麽，越是來什麽——
這話是一個丫鬟能聽的嗎？她只恨自己不是聾子。
沈從霖掃了一眼掛著黑布的屏風，略微挑眉。很快，他不動聲色的移回視線，扶起三皇子。
“殿下這是做什麽，我可承擔不起這樣的大禮。”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只要殿下能信任我，這比什麽都重要。”
“先生若願能助我，那便是我的恩人！是我府中最重要的座上客！”
“殿下請坐。”沈從霖一改往日的散漫，他眉色裏出現了一抹凝重，這讓一旁一直盯著他的阿年心底微愕。
——沈二爺看著正經了許多？
三殿下府中有十多名門客，因這事兒有的暗中處死，有的遣散，目前只剩下二人。
“太子的人，手腳不利索，做完事留下了一些痕跡。二月初十，鼎盛樓茶坊，掌櫃雲盛海收了一份大禮。殿下可順藤摸瓜，找到送禮之人。”
三皇子端著茶杯的手微抖：“鼎盛樓，雲盛海？”
“是。”
“好！我這就去查！”三皇子頗為激動：“阿年，你速速派人前去，必須一日之內查得水落石出！”
阿年本不相信，事情怎麽會這麽簡單？但他看沈三爺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也不由得信了——或許，高人在民間。身為男兒郎，誰不想幹一番事業呢？可侯府的一切，都跟沈二爺無關。
若能榜上三皇子這棵大樹，未必不能名垂青史！
他抱拳：“是，殿下！”
三皇子臨走前，還一再強調，待這事兒過去，他一定要邀請二爺痛痛快快的喝一場！
待二人都走後，門從外面帶上，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沈從霖臉上那一絲風度翩翩的笑容，逐漸消失。他神色懨淡的坐到了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出來吧。”
他從一進門就發現屏風後面還躲著一個人。
當時三皇子在場，他如果將這小奴兒喚出，怕是不殺她都不行。
半晌沒動靜。
沈從霖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屏風：“就這點兒路，還要二爺去迎你不成？”
“……二爺。”春婉細細柔柔的聲音從黑布的後面傳來。
她心中揣揣，說話也慢了不少：“奴婢，奴婢的腿僵了。”
這話聽著還帶有隱隱的委屈。
在屏風後躲了將近半個時辰，她一動也不敢動，最緊張的時候臉憋得通紅。
好不容易三皇子走了，卻發現她的腿也麻了，完全不聽使喚。
沈從霖呷了一口茶：“都聽到了？”
隔著屏風，春婉怔然。
她不知道要怎麽回這句……
二爺的口吻，聽起來與平時無異。可春婉知道，她今日攤上了大事。
之前撞到了二爺殺人，她來侯府就差點死在二爺手裏。
那這次呢？
二爺更是在幫三皇子出謀劃策，暗中與太子爭鬥！那可是太子爺啊，未來便是大盛的天子，二爺與他作對……
這個秘密足以要了二爺的命。
更何況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婢女。
春婉的聲音染了一絲苦澀：“奴婢今日奉二爺之命，前來打掃房間。”
“唔，確實。”沈從霖點了點頭，似是讚同。忽然他雙眸一亮：“呀，那照你這麽說，是二爺的錯？”
“是奴婢的錯，奴婢命不好，才會撞到三皇子來尋二爺。”
什麽叫無妄之災？
這不就是。
她今日來雲華寺應該先給自己算一卦，若是兇兆，當時就算是腿跪斷都不應該來二爺的屋子。
春婉現在很後悔，可後悔也沒有用。
那些話，一字不落的聽全了。
沈從霖露出了為難之色：“婉婉，二爺其實很疼惜你。若是尋常的錯，頂多罰你守夜。可你也知道，與三皇子之間的密謀，絕對不能走漏半點風聲。那高高在上的太子爺，若是知道是我出的主意，怕是隨便找個由頭就能弄死我。而三皇子也必然不希望這件事被第四個人知曉。”
春婉低著頭，一聲不吭。
眼眶逐漸紅了。
她知道的，這種秘密，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
沈從霖幽幽嘆氣：“死法任你選，二爺成全你。”
說罷，他的嘴角揚起一抹笑。這小奴兒，沒事的時候逗一逗，著實有趣。
今日的事，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他為三皇子出謀劃策，太子能不知道嗎？他早就知道了。
沈從霖盯著那屏風，黑布真是礙眼，完全看不到小奴兒的身影。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她瑟瑟的聲音：“二爺，你當初不是說，許奴婢活著嗎？”
有些話，二爺可能只是隨口一說。
但這是她最後的希望。
“還記著呢？”他輕笑。
“嗯……”春婉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從屏風後緩步走出。
出來後，就用紅彤彤的眼眶看著二爺：“奴婢還想要伺候二爺，奴婢舍不得離開。求二爺成全。”
她要為自己爭取，能夠活下來的籌碼。
沈從霖見到她眼眶紅了一圈，嬌然若泣，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哭起來也是梨花帶雨。任誰看了都會不忍。
他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你說的，是哪種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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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婉的步伐變得輕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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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霖回眸看了一眼, 見她跟小兔子一樣擔驚受怕, 忍不住勾了勾唇。
書兒正在詢問小僧一些事, 見到人後，低頭行禮：“二爺。”
雲華寺建在高處，莊嚴巍峨, 擡頭便能看到高掛的銅鐘。能夠來這邊的都是一些達官顯貴, 或者是鄰國的王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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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子一行人已經先進去了。書兒一個人在此等候二爺。見到人後，她輕聲道：“二爺, 大娘子特地交代, 下人不用進去。”
這是侯府的規矩。
書兒又接著道：“奴婢現在要去廚房, 給世子爺熬粥。”
說完, 便趕緊轉身走人，生怕跟二爺有過多的接觸。
之前總有丫鬟小廝在二爺院裏出事，這是個不好相處的主, 許多下人打心底裏害怕。
春婉明白這話裏的意思。
她輕聲道：“二爺, 那奴婢在外面候著。”
每年侯府都要來雲華寺祈福，沈從霖對這邊的一磚一瓦都很熟悉。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拐道：“那條路, 看到沒？一直朝裏走，再向西行會看到一個院子, 門口掛鈴鐺的是我住的地方。”
“哦……”春婉點了點頭。
二爺跟她說這個做什麽？
在寺廟, 男女需要分開住宿。
“你去把房間收拾幹凈，一粒灰塵也不能有。”
春婉：“可是, 雲華寺規矩森嚴，若是被旁人看到我進了那院子，會不會不妥？”
“你知道不妥，那就不要讓其他人發現。”
“……”春婉應道：“是。”
二爺的命令，不得違抗。
待二爺走後，春婉看了看四周，這會兒外面沒人。不遠處靠近山石的地方，才能看到掃落葉的小僧。
繞了個視野，才朝著二爺指的那條小道溜去。
這裏不比侯府，到處都很陌生，再加上寺廟的忌諱，春婉有些做賊心虛，走得越來越快。
等找到了二爺口中的房屋，她額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稍稍用手背擦去，便推門而入。
整潔幹凈的房間，似乎每天都有人打掃。
她看了眼外面掛著的銅鈴，只有這間屋子有，應該不會錯。
但想到二爺那吹毛求疵的性子，要是看到一絲灰塵，怕又要為難自己。她找到了抹布，從院中的古井中打了一盆水，仔細的擦拭著房間的每個角落，尤其是床頭櫃。
整個屋子比一開始要亮堂許多。門口灑了點水，又燃了一根檀香。
都做完這些，她衣衫浸了些許汗意，打算偷偷溜去女眷的住處。
忽然聽到了腳步聲，還有一道陌生的男子聲音。
春婉心底一驚，立刻躲到了屏風後。
房門推開，兩道影子出現在地上。青年道：“殿下，這裏就是沈二爺住的地方。”
“還要多久？”
“約莫半個時辰。”
簡短的三句對話，道明了對方的身份、來意。殿下？皇子殿下？春婉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絲動靜。她心想，如果這個時候走出去，說明自己是奉二爺的命令來打掃屋子，是否可以安然離去？
春婉還猶豫著，就又聽到了殿下開口：“留意一下外面，若有人看到，直接殺。”
“是，殿下。”
“……”春婉臉色慘白。
她立即打消了出去的念頭。這會兒二爺不在，她出去，豈不是死定了？
不對。就算是二爺在，她也死定了。
春婉心裏很是慌張，怕自己不小心發出聲，便擡起雙手捂住了嘴。身子卻忍不住發抖。
吱呀——
房門關上了。
有人坐到了離屏風很近的椅子上。
幸好寺廟的屏風上掛著一塊黑布，完全看不到人。
春婉能夠感覺到對方與她近在咫尺。屋裏有點熱，尤其是在活動完之後，她逐漸感覺到眼睫毛上沾了一滴汗珠。
輕輕一眨，眼睛澀疼。
“三殿下，其實今天小的一個人來就可以了。您不必屈尊降貴，他沈從霖何德何能，讓三殿下親自過來？”青年似是在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今非昔比。”三殿下自嘲道：“父皇現在正在氣頭上，我若拿不出太子汙蔑我的證據，恐怕要不了幾日就會被貶去景州。以後再想回京城，就難了。大丈夫能屈能伸，這算什麽。”
“小的只是覺著，這沈二爺未必有那個本事。”
阿年暗中盯著沈二爺許久，並沒有什麽過人之處。眼下是關鍵時刻，殿下怕是病急亂投醫。
春婉躲在屏風後，聽得一清二楚。
她想到來時路上聽到的話——三皇子，是真的遇到麻煩了？跟京城的幾起殺人案有關？
而他卻來找二爺。
之前在春日樓二爺說他一夜未歸，原來是在幫三皇子做事？
糟了。
春婉忽然意識到，二爺一直沒有告訴她的事，她竟然知曉了！
先不說這三皇子會不會發現他，過會兒二爺回來，一定會意識到她就在這個房間。萬一他們再聊一些隱蔽的事情，那她豈不是小命不保？
正想著，就聽到了腳步聲。
沈從霖在佛像的面前誦經，他最後一個去，第一個出。
走的時候，看到那一家子還跪了一地，眼裏滿是嘲諷。又是吃齋，又是侍奉佛祖，一個比一個虔誠。
那怎麽連他母親的忌日都不敢燒紙呢。這麽多年了，可有一個人心裏內疚啊？
呵呵。
沈從霖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剛靠近，就察覺到屋內有人。
推開門，看到了三皇子的心腹。
他臉色不太好看，仿佛積壓了一層陰雲。見到沈從霖後，僵硬的說道：“殿下來了。”
沈從霖看了一眼他身後，果然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三皇子。
他連忙關上門，一臉錯愕。
接著，又擡起雙手，行禮道：“殿下。”
“先生不必多禮。”
三皇子站起身，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開門見山。
這或許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先生之前提得那些要求，本殿下都可以答應，只要先生能幫我度過這次危難。今早又有幾個老東西向父皇遞了折子——情況危機，還請先生出手相助。”三皇子說的十分誠懇。
春婉有些絕望的閉上眼。越是怕什麽，越是來什麽——
這話是一個丫鬟能聽的嗎？她只恨自己不是聾子。
沈從霖掃了一眼掛著黑布的屏風，略微挑眉。很快，他不動聲色的移回視線，扶起三皇子。
“殿下這是做什麽，我可承擔不起這樣的大禮。”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只要殿下能信任我，這比什麽都重要。”
“先生若願能助我，那便是我的恩人！是我府中最重要的座上客！”
“殿下請坐。”沈從霖一改往日的散漫，他眉色裏出現了一抹凝重，這讓一旁一直盯著他的阿年心底微愕。
——沈二爺看著正經了許多？
三殿下府中有十多名門客，因這事兒有的暗中處死，有的遣散，目前只剩下二人。
“太子的人，手腳不利索，做完事留下了一些痕跡。二月初十，鼎盛樓茶坊，掌櫃雲盛海收了一份大禮。殿下可順藤摸瓜，找到送禮之人。”
三皇子端著茶杯的手微抖：“鼎盛樓，雲盛海？”
“是。”
“好！我這就去查！”三皇子頗為激動：“阿年，你速速派人前去，必須一日之內查得水落石出！”
阿年本不相信，事情怎麽會這麽簡單？但他看沈三爺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也不由得信了——或許，高人在民間。身為男兒郎，誰不想幹一番事業呢？可侯府的一切，都跟沈二爺無關。
若能榜上三皇子這棵大樹，未必不能名垂青史！
他抱拳：“是，殿下！”
三皇子臨走前，還一再強調，待這事兒過去，他一定要邀請二爺痛痛快快的喝一場！
待二人都走後，門從外面帶上，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沈從霖臉上那一絲風度翩翩的笑容，逐漸消失。他神色懨淡的坐到了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出來吧。”
他從一進門就發現屏風後面還躲著一個人。
當時三皇子在場，他如果將這小奴兒喚出，怕是不殺她都不行。
半晌沒動靜。
沈從霖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屏風：“就這點兒路，還要二爺去迎你不成？”
“……二爺。”春婉細細柔柔的聲音從黑布的後面傳來。
她心中揣揣，說話也慢了不少：“奴婢，奴婢的腿僵了。”
這話聽著還帶有隱隱的委屈。
在屏風後躲了將近半個時辰，她一動也不敢動，最緊張的時候臉憋得通紅。
好不容易三皇子走了，卻發現她的腿也麻了，完全不聽使喚。
沈從霖呷了一口茶：“都聽到了？”
隔著屏風，春婉怔然。
她不知道要怎麽回這句……
二爺的口吻，聽起來與平時無異。可春婉知道，她今日攤上了大事。
之前撞到了二爺殺人，她來侯府就差點死在二爺手裏。
那這次呢？
二爺更是在幫三皇子出謀劃策，暗中與太子爭鬥！那可是太子爺啊，未來便是大盛的天子，二爺與他作對……
這個秘密足以要了二爺的命。
更何況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婢女。
春婉的聲音染了一絲苦澀：“奴婢今日奉二爺之命，前來打掃房間。”
“唔，確實。”沈從霖點了點頭，似是讚同。忽然他雙眸一亮：“呀，那照你這麽說，是二爺的錯？”
“是奴婢的錯，奴婢命不好，才會撞到三皇子來尋二爺。”
什麽叫無妄之災？
這不就是。
她今日來雲華寺應該先給自己算一卦，若是兇兆，當時就算是腿跪斷都不應該來二爺的屋子。
春婉現在很後悔，可後悔也沒有用。
那些話，一字不落的聽全了。
沈從霖露出了為難之色：“婉婉，二爺其實很疼惜你。若是尋常的錯，頂多罰你守夜。可你也知道，與三皇子之間的密謀，絕對不能走漏半點風聲。那高高在上的太子爺，若是知道是我出的主意，怕是隨便找個由頭就能弄死我。而三皇子也必然不希望這件事被第四個人知曉。”
春婉低著頭，一聲不吭。
眼眶逐漸紅了。
她知道的，這種秘密，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
沈從霖幽幽嘆氣：“死法任你選，二爺成全你。”
說罷，他的嘴角揚起一抹笑。這小奴兒，沒事的時候逗一逗，著實有趣。
今日的事，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他為三皇子出謀劃策，太子能不知道嗎？他早就知道了。
沈從霖盯著那屏風，黑布真是礙眼，完全看不到小奴兒的身影。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她瑟瑟的聲音：“二爺，你當初不是說，許奴婢活著嗎？”
有些話，二爺可能只是隨口一說。
但這是她最後的希望。
“還記著呢？”他輕笑。
“嗯……”春婉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從屏風後緩步走出。
出來後，就用紅彤彤的眼眶看著二爺：“奴婢還想要伺候二爺，奴婢舍不得離開。求二爺成全。”
她要為自己爭取，能夠活下來的籌碼。
沈從霖見到她眼眶紅了一圈，嬌然若泣，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哭起來也是梨花帶雨。任誰看了都會不忍。
他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你說的，是哪種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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